【昊翔】浪子与少爷(1)

“我是个浪子,你却是个少爷。”
第一章:酒馆初遇  
         雨,倾盆的雨。
         破败的小店里,店家正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好挂上歇业的牌子。
         最后一名客人在灯光昏暗处喝酒,他喝得又凶又急,仿佛下一杯就会醉倒。
        然而他又倒了一杯。
        他喝酒的样子很凶,一仰脖,酒被飞快地灌进肚子里。
        他这个人也很凶,黑色的发带,黑色的衣,黑色的拳套,处处写着生人勿近的字眼。
        开酒店的人都知道,有一些人最好不要惹,这样的就是一种。
        这种人属于江湖,而江湖是属于血腥的。
         如果你招惹了他,你的店也会变得血腥的。
        远处忽响起蹄声,惊醒了正在打盹的店家。
        这样深的夜,这样大的雨,有谁会骑马来呢?
       孙翔偏就来了,他来得很急,一身锦衣被浇到湿透。
        这身衣服是在苏杭最大的成衣店花了一片金叶子买的,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亲自为他披上时眼睛都是亮的。它沾过杏花村最好的竹叶青,带着宋嫂鱼的香气,染着翠红斋的玉兰香,以及头牌花魁的胭脂色。
        这样的衣服自然是不防水的,现在它沁透雨水,还带着马蹄溅起的泥,连同它的主人,在深夜一同狼狈地出现在这间破酒馆内,还有一杆矛,一杆红缨长矛。
       角落里黑衣客的眼神亮了亮,任何一位江湖中人看到这柄矛都会眼亮的,因为这是却邪,是昔年叶秋执着它登上江湖第一人的江湖第一矛。
        现在江湖第一矛依然光鲜,拿着他的人却分外狼狈。
        孙翔摸了一把额前的雨水,又店外贴着一张黄纸随手揭下来擦手:“店家,两个小菜,一碟烧鸡,一壶好酒,要快。”
        菜上得很快,对于这种穿得不错看上去不会少付银子的客人菜一贯是上得快的,同时来得还有一条干毛巾。孙翔蹙着眉拎起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又用热水烫了下碗筷,才狼吞虎咽起来。
        他吃得很爽快,但付账的时候就不那么爽快了。孙翔翻了翻衣兜,然后道:“你们明天去找城南当铺,就报孙翔的名字,赏银不会少你的。”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我若...若没在赌坊输光,我一分钱也不会少了你的。”
        “但你现在就是少了我的。”
         孙翔已不愿再争下去,他手已握住了却邪。
         店家还不知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仍自顾自地说道:“皮相那样好,衣帽那样金贵,还带着绣花样的漂亮武器,谁知是个吃白食的小白脸。”
        却邪已然举起,然而斜里飞来一个黑影打在矛杆又弹回桌上,一锭银子。
         角落里的黑衣客又灌了一杯冷酒入喉,他的声音更冷:“聒噪。”
         孙翔已然奔过去,坐到他的对面:“这位兄台这样直爽,大家都是江湖中人,结交个朋友如何?而且我看兄台你好生面熟,我们是在哪见过?”
        黑衣客指了指他手上还攥着的擦手的黄纸。
        孙翔这才发现,那是一张画像。画中人正是眼前的黑衣客,只不过画像下面还有一行字:“呼啸门寻杀人犯唐昊,悬赏纹银三千两。”
        孙翔惊呼:“你就是唐昊!”
        唐昊又倒了杯酒喝下去,带着拳套的手却已暗中攥紧。
        三千两不是小数目,何况孙翔现在所缺就是钱。
        “你就是那个五日前群英会上用拳术以下克上打败呼啸门门主林敬言的唐昊!”
        生平最得意的事被人道出,唐昊自得地哼了一声,但手上的劲仍未松懈。
        “居然被悬赏三千两,看来你当是做了一番极精彩事业,我更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唐昊抬眼望了他一眼,他笑得纯真无害,仿佛并不把这张悬赏放在心上。
        孙翔察觉他在看他,笑意更盛:“对了,你为什么会被悬赏?”
        唐昊冷哼:“他们说我杀了人。”
        “杀了谁?”
        “呼啸门门主林敬言。”
         孙翔瞪大眼睛望向他。
        “怕了?”
        “并不,我只是想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怎么能算做朋友呢?”
       “我知道你,轮回新收的弟子,孙翔。”
       孙翔的眼睛更亮:“正是我。唉,若不是我图新鲜去西湖边的赌坊转了转,就不会与轮回众人走散,也就不会这么倒霉连夜赶路来到这破地方。”
       “走散?”
      “我怎么知道,我从赌场回来恰巧下雨,我赶着淋雨回客栈,谁知道他们已然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给我。”
      “我听闻江湖中各门派皆有暗记。”
      “是啊,轮回派也有。可是那样鬼画符谁记得住?”
       “那也有相关的书。”
       孙翔苦笑一声,从怀里抖出一本透湿的簿子:“在这儿呢。”
      唐昊默默地又倒了一杯酒。
      “唉,看你对江湖门派的事这么熟,你又是哪个门派的。”
        一听到门派两字唐昊的脸上忽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倒酒的时候一向很稳健的手居然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很烈的村酒就滴答地洒在油腻的桌上。
        他又开始很凶很急的饮酒了,仿佛只有不停地喝酒才能将眼睛里的痛苦消减一点。
         究竟是什么样的往事造成了这样的痛苦,又是怎样的痛苦让他这样的饮酒?
        “我只是个浪子。浪子是没有门派的。”
        孙翔抚掌:“既然你没有门派,我现在也和门派走散了,相逢即是缘,不如我们结个伴吧。”
        唐昊冷然道:“我是个浪子。”
       孙翔道:“浪子又怎样?”
       唐昊道:“浪子永远是一个人的。”
        孙翔道:“可是路不是一个人的。”
        唐昊道:“哦?”
        孙翔道:“你可以走你的路,我也可以走你的路,都是走一条路,一个人和两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昊眼中的冷意好像融化了一些,但他的声音仍是冷冷:“我是个浪子,你却是个少爷。”
         孙翔道:“少爷又怎样?少爷现在还不是和你坐在一张桌上?”
         唐昊道:“少爷是不会和浪子走一条路的。”他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说了声结账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下了半日的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雨声停歇,周围更静谧,夜色也更深更浓了些。
        唐昊走进浓黑的夜色中,他走得很慢,也很孤独,像是一匹负着伤的孤狼孑孓向前。
        仿佛孤独这个词天生就是属于他的,也是属于浪子的。
        是不是浪子就注定孤独?
        孙翔坐在酒桌前怔了一会,然后揉碎了那张悬赏令,追了出去。
        

2017-08-21 8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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